这是一座海滨的小城,
当你在阴云密布的夜晚,
伤感地顺手推开窗棂,
轻轻的喧响声来自天边。
你侧耳谛听,仔细分辨,
海在喧响,海思念陆地,
你的心关注夜海波澜,
对倾听的心须倍加珍惜。
一整天听不见大海涛声,
白昼不请自来业已消遁,
就像玻璃板上酒杯空空,
叮叮咚咚地响了一阵。
再次置身于无眠的寂静,
你把窗扇尽情地敞开,
这世界广阔而又安宁,
你可以独自陪伴着大海。
静夜中并非倾听海涛声,
我用心聆听另一种喧腾:
那是祖国轻轻的喧响声,
是她的呼吸,她的律动。
喧响中的口音各有差别,
那么亲切,却突然沉寂,
有人吟唱普希金的诗歌,
而难忘的松林如诉如泣。
喧响中有慰籍也有欢欣,
有对放逐者的深情祝福。
然而白天听不见这声音,
嘈杂的白昼总忙忙碌碌。
不过在午夜的沉寂时刻,
不眠的耳朵会久久聆听,
聆听着祖国和她的动静,
聆听她永生不死的心灵。
1929
音韵生涯短暂,如残霞云霓,
我的诗句力避荒腔野调,
我的后世子孙个个目光挑剔,
未必记得我外号叫飞鸟。
我们将在页末的附注中生活,
怎么办? 缪斯,我的生命……
我不能出声,不能向人们诉说
对上帝应当要心怀虔诚。
透过我们五彩缤纷的窗帘,
波浪状的圣灵将会显现;
昼夜盛着生命泉与星光酒,
它们是两只神奇的玉碗。
不能出声,不能说话,随即
我会忘记我苍白的霞光,
我把自己的余辉奉献给少女,
这姑娘头一个把我遗忘。
纵然如此,缪斯,我幸运……
你温柔安静,我不悲戚,
不理会日常歌声的纷繁杂乱,
你以为那是多余的词句。
1923
头顶是雪光闪烁的峰巅,
面对这些落叶松与云杉,
在我看来,生存的屈辱
尚可忍受,不怎么讨厌:
也许显得有些呆板单调,
但无疑生活得更有尊严,
在此地了却不幸的一生,
距离我的永恒十分遥远。
1965
一个人终于浓缩为
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珠,
没有脸,没有额,没有眼睑,
身体的侧面轮廓更是看不见。
有恃无恐地俯视大地,
(它完全不像那张笑脸,
笑脸从汪洋大海中升起,
一团火焰,闪耀着光斑。)
这眼珠看不见山,看不见浪,
看不见清澈明亮的海湾,
看不见云中无声的摄影机,
看不见庄稼和葡萄园。
当然,它不看食堂的角落,
也不看亲人们脸色如铅——
它在寂静中转动、巡视,
却对一切都视而不见。
永恒与物质已失去界限,
想必这就是问题的关键,
万事万物都不用大写字母,
超凡入圣的眼珠何必再看?
1939